秋天的韵味
一、薄阴天气里，开阔的河滩除了水响，其余的都很安静。山野、树木、房屋都是深秋的模样。我们在河滩里呆了一个下午。三只白鹭贴着河面优雅地逆流而上。
一块块沙洲把河道分割开，沙洲上的灌木叶子已成枯黄，它们枝上还挂缠着最后一次洪水挟裹而来的垃圾。河水清黄又欢快。
一位钓者安坐在沙岸，青草茂盛，他只看了我们一眼，也不说话。那头牛不是他家的吧？它从灌木丛里露出头来。且慢，一头小牛又轻快地跑了过来，是一对黄牛母子在进餐。牛怎么来这里的呢？稍远树枝晃动处竟还藏有一头牛！当我们转身回走时，又发现了一头大牛。甜美的秋草滋养得它们很壮硕。
几丛灌木枝挂着鲜红的小野果，我们伸手欲摘却叫不出名字。草地里埋伏着许多苍耳。“苍耳妈妈有个好办法，她给孩子穿上带刺的铠甲。只要挂住动物的皮毛，孩子们就能去田野、山洼。”
二、车停路边，我刚推开车门就遇到贤武。贤武指着与他同行的人问：“认识他不？”是我应该认识的人，但我怎会想到他就是长武呢？
从那间乡村小学校出走后，长武就彻底消失于我的生活，这么多年里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他。我也曾努力回想过那段岁月里的同学、玩伴，校园的瓦房，天空等等，但他从没出现过。
一只鸟从河对面缓缓飞来，我想起来了：他有个哥哥叫长征，他总是怯怯地样子，流着鼻涕——其实是看似鼻涕的疤痕作弄了他。
他嘴角上那道疤痕蚯依然蚓状爬行。好比一艘宝船从我记忆的深海里徐徐升起，我喜悦起来。
三、这次月考，路豪的总分升到四百三十多了，老师们都很振奋，办公室气氛热烈起来。
与别的同学不一样，路豪看书很慢，要不时提笔记录，那是思考和努力回忆的样子。英语课堂上他大声地朗读和争论，对同学们的诧异眼神不管不顾。第一次考试他只考了二百多分，看来他是渐入学习佳境了。路豪加油呀。
路豪在2016年顺利考入重庆大学，一年后他退学了。之后，他进入一家建筑工地打工。风来雨去，今年九月份，他又毅然地从高耸的塔吊里钻出来，重回学校又出发，他要捡拾起未曾全忘的知识再拼一场。
四、何老师一个人在阅览室，他替他老婆值班。我去借一些杂志翻翻。
偌大的阅览室空荡荡的，我们干着手头的事，也一边说话。因为女儿是高中同学，我们总谈孩子。谈她们读研，谈他们找寻工作和这个时代。
我说灵草的工作，这方面我拥有大量事例，其实他并不想知道详细，这个阴沉安宁的秋日上午，我俩只需要一场轻松的聊天。
窗外两棵银杏亭亭有风致，全身树叶凋黄。春天里，它们长得茂盛青碧，体貌俊朗，但总觉气质不够。等一阵阵秋风一场场秋雨下来，收了它们的尘俗气，一棵植物的韵味就激发出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