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姨和黄大爷

有人给我二姨介绍了一户人家,隔了几天,外婆、二姨就在媒人带领下,一行五人去往那家“看人户”了。“看人户”实际上是女方对男方的初步考察。考察项目包括对方的家境、生活环境、小伙本人等。

她们一行先下山去到镇上,然后在黄桷树码头乘木船过河,一直向上爬到五山庙后,再顺着山脊向苗家山走。当天傍晚,她们精疲力尽,到达了目的地。一看二谈,二姨盘算着第二天一早就回家。谁料半夜里雷声轰鸣,下起了瓢泼大雨。第二天雨势也没丝毫减弱的迹象,就一直下,下了整整三天。雨停了,还得等几天待洪水消退,洪水消退了才有船夫肯摇船渡河啊。

隐忍懦弱的二姨对这门亲事不满意。但最后,严厉的外爷做了决断:你们在人家屋里吃住七八天,别人啥都没说,得同意。不久,二姨就嫁了过去。二姨是十八岁结的婚。

李婆婆住在十三楼,她出入小区都探着拐杖,由她女儿或小孙女扶着,小孙女皮质白皙,机灵得很。李婆婆的女儿在小区里有五套房,大多用来出租。去年我才知道住五楼的黄大爷是李婆婆的丈夫。黄大爷个子矮小,喜欢抽土烟,他衔着烟锅,吧嗒吧嗒地一路吐着烟。有一阵,住户们埋怨电梯里有怪味,后来他就很少抽烟了。他身体很好,小区里有什么临时性的脏活累活,屋业都请他去干。

黄大爷怎么娶了个盲人老婆呢?小区门口的超市老板九香姐讲得生动活泼,我只听到了一个大概:黄大爷的父母老实本分,家穷,又有四个儿子。来黄大爷家看人户的,其实是李婆婆的姐姐。天上掉下一个漂亮媳妇来,黄家喜欢得不得了。结婚拜堂是由李婆婆的妹妹替代的。结婚后虽真相大白,但生米已成熟饭,黄大爷一家也就默默认下来了。
这很像小说电影里的情节,李婆婆一家和媒人,是谁想出这样一个骗局的呢?看得出,李婆婆年轻时一定模样整洁,虽是盲人,九香姐说,她每日里却把家里收拾得干净妥贴。

邻居们多嘲笑黄大爷的粗心。黄大爷七十多岁,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。
二姨嫁到二姨父家后,很少回娘家,与亲戚朋友的也来往不多。随着表弟表妹长大,二姨就跟人练起了一种强身健体的功法,沉醉其中,以致后来练得神智不清起来。每每提到二姨,我娘就伤心流泪,就责怪我外爷怎么那么狠心!-——我外爷已绐去世多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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